李锦年道：“你是魔鬼？”

姬洛噗嗤一笑，转动着如玉般的手掌，道：“是的，我要做你的心魔，把你玩弄于鼓掌之间。”

李锦年皱了皱眉，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想不到姬洛早已在这里等着他，他不得不承认，这实在是个狡猾难缠的烦人精。

姬洛得意的看着他，笑道：“你想甩开我自己一个人去中州是不是？我如此聪明，又岂会看不透你那点小心思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你跟我一起去又有什么意思，我是去杀人，不是去玩。”

姬洛笑道：“我也不是为了跟你去玩，是为了跟你去杀人。”

李锦年瞪了她一眼，“你也想杀人，你杀得了谁？”

姬洛挑了挑眉，道：“少看不起人！放心吧，我就算帮不了你，也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。”

她从树上跳了下来，动作如精灵般轻巧，身姿如春柳般柔美。

她跟着李锦年一起往宗外走，挽起他的手，笑道：“就这样走了？你不跟几位宗主打个招呼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不必。”

姬洛道：“你不怕他们怪罪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怕什么，大不了逐出宗门。”

姬洛道：“嗯……有道理！”

李锦年闭上嘴，甩开她的手，加快了脚步，姬洛却立刻跑了上来，又拉起他的衣袖，埋怨道：“让我牵一下嘛，小气鬼！”

李锦年转身看着她，皱眉道：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？”

看见他生气，姬洛嘴角笑意又更浓，低头偷笑道：“没什么意思……就是怕你半途甩了我。”

李锦年叹了口气，他看得出这少女是故意想让他生气，好像他生气她就会开心，这次他不再回头，也不再生气。

少女拉着他的衣袖跟在他身后，一蹦一跳的望着山间春色，嘴里哼起了小曲，李锦年听在耳里，比听了大悲咒还发毛，不知为什么，这少女无论做什么都让他觉得恼火。

他甚至怀疑，这少女就是他的克星。

此去中州，路远百里，有春花满山，有轻风拂面，有燕子起舞，人间欢笑。

姬洛总是笑得那么快乐，那么轻松，那么自由，在她看来，人世间充满了令人快乐的事物，好像没有什么是值得忧虑的。

但李锦年却不同，他无心去看，无心去听，只埋头不停地往前走，赶着去杀人，赶着变强！强者之路比登天之路更遥远、更漫长，要想成为天下第一，更不知还要走几千里几万里，甚至更多，但他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，只有这样，他才配得上她，她已经把她的人和心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，他绝不能令她失望。

所以他总是走得那么快，那么独孤，那么决绝。

他吃饭也吃得很快，对他而言，吃饭本就只是活下去的手段。

姬洛却慢慢的享受着晚餐，看着他笑道：“你为什么不肯慢下来，为什么不肯去看看这山间的春花流水，听一听红尘里的欢声笑语？”

他望着楼外，没有说话。楼外有春色，也有人，有车马，有欢笑，可是他没有感动，他只是在想，还有多远才能到达中州，到了中州，要怎样才能找到可杀之人。

姬洛眼里带着笑意，这少年虽然态度还是那么冷漠，但起码已肯等她了，她知道，要让他这样的人停下来等一等，绝非易事，他到底还是不能甩下她一个人走，这是不是因为她是她的妹妹？

姬洛很想问，但直到最后也没有问出口，她当然明白，人之所以会自寻烦恼，就是因为计较得太多。

所以她不去计较，只要此时此刻这少年就在她的身边，就在她的眼前，她可以随时令他生气，也可以随时令他皱眉，这就已足够。

至于她为什么总是想惹他生气，原因也很简单，因为她高兴。

只要能令她高兴，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屁股她也愿意去拍一下。

二人走在月夜下，走在春草碧绿的大地上，四野辽阔，万籁已俱寂，前方两里突然已看得见建筑轮廓，有灯火明灭，长街纵横，看起来像是个市集。

李锦年加快脚步，到了市集后在一家客栈住下。

漆黑的屋外，忽然响起了一阵喊杀声，接着是刀剑相击的声音，声音急促而短暂，很快大地就恢复了平静，没有人尖叫，也没有人起哄，过了一会儿远处又传来女人幽怨凄厉的哭声，听起来撕心裂肺，充满对这世界的绝望和怨恨，接着就是一阵男人们的纵声大笑。

李锦年长长吐了口气，看样子这个地方的确很乱，也的确有可杀之人。

姬洛见他皱眉沉思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，道：“你在想什么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没什么，你还不睡？”

姬洛笑道：“我在等你呀，你不睡我怎么睡？”

李锦年皱着眉，不知该怎么接话，索性闭上了嘴。

姬洛笑眯眯的看着他，问道：“看你目光遥远，是不是又想我姐姐了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是。”

姬洛笑了笑，忽然问道：“对了，我问你啊，男女之间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呀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哪种事情？”

姬洛道：“就是生孩子做的那种事情呗。”

李锦年哭笑不得，冷冷道：“小孩子不该问的不要多问。”

“我呸！”姬洛一脸不悦，立刻反驳，“装模作样，我哪里小了，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，比你又小得了多少？”

李锦年冷笑道：“总之很小就是了。”

姬洛忽又笑了起来，追问道：“小气鬼，你就告诉我嘛，女孩子和男孩子做那种事的时候，到底是什么感觉啊？”

李锦年道：“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
姬洛道：“人家现在就想知道嘛，你就告诉我好不好！不如这样好了，你就告诉我，我姐姐的表现是什么样的？是快乐还是痛苦，是哭还是笑？脸上是什么表情？”

李锦年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就要炸了，脑袋也将要裂成七八块，想起那晚和姬霞的情形，体内又钻出一股无名火，他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又被捉弄了。

他只好捂住耳朵，钻进被窝，将姬洛这个魔鬼般的少女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。

姬洛在偷笑。